刘艳（以下简称刘）：

西安外事学院老子学院国画系教师、艺术学硕士

刘：邓益民教授您好，非常感谢您抽出宝贵时间接受此次交流专访，首先我想问您一下，为什么我们要学习笔法呢？

邓益民教授（以下简称邓益民）：

西北大学艺术学院艺术学中国画教授、研究生导师

邓益民：中国水墨画是最具中国民族绘画特征面貌和最有中国绘画代表性的艺术种类，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代表之一。笔墨是它的基本艺术表现语言，笔墨的运用状况，决定着它的艺术品格和品位，以及可读性。在这里笔墨也是最难学习掌握的艺术，微观的讲，笔墨就是笔法和墨法，下面就略谈一下笔法问题。

水墨画的用笔，是水墨画学习中最难的课题之一，笔法的训练，首先解决的是 “线”的问题。水墨画之用笔，应追求酣畅凝练，厚重稳健。一个画家只有经过良好的笔法训练，养成好的笔性和用笔习惯，才能形成好的艺术品格，创作出优秀的艺术作品。

因此每个人在中国画学习之初，就应该注重笔法，如果一开始选择了错误的笔法，错误的学习摹本，艺术创作之路将会南辕北辙，在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蒋兆和 卖子图（素材）

刘：笔法、墨法和笔墨有什么区别和联系吗？

邓益民：几千年来，在长期的艺术实践过程中，中华民族逐渐形成并完善了具有悠久历史和优良传统的民族绘画“中国画”。笔墨作为中国画最重要的形式特征，一度成为中国画的代名词。这一点在中国水墨画中，体现得最具典型性和代表性。

从古至今，经受住时间考验称得上名画的作品，无不以笔墨见长，画家用自己独特的笔墨风格抒发个人情感、传达思想高度。北宋韩拙在《山水纯全集》里说“笔以立其形质，墨以分其阴阳。”笔为主导，墨随笔出，笔墨本是互相依存的一体，又各有其章法。有时候把笔法和墨法拆分出来，仅仅是为了大家更好的学习和理解。研究笔法墨法，对学习中国画都非常重要，只是按照学习顺序来说，应该先从“笔法”开始，所以今天我们主要探讨笔法。

方增先 粒粒皆辛苦 1955年

刘：关于笔法，古人有哪些相关论述？

邓益民：中国画分人物画、山水画和花鸟画，且各自有其表现手法和造型手段，但又都有一个共同点“以线为主”。而中国绘画的线，与笔墨工具密不可分，故而我们不说“线”，而说“笔”，“笔法”则是线的具体运用表现。

南齐谢赫在“六法论”中将“骨法用笔”位列第二，“骨法”即是“骨气”、“骨相”，指对所描绘物象的外形和精神状态的捕捉，而“骨法”的最终表现是要归于用笔的。谢赫之后，五代荆浩在“六法论”的基础上提出“笔有四势，谓筋、肉、骨、气。”将笔势归纳到用笔之中，使笔法的理论变得更加丰富。

刘：学习笔法首先要储备哪些知识呢？

邓益民：学习笔法，首先我们要认识毛笔，狼毫、羊毫、兼毫，不同材质的毛笔各有其特色，这里我们就不细谈了，其次我们要了解笔锋，笔锋有中锋、侧锋、逆锋、顺锋、藏锋、露锋、折锋、转锋之分，具体情况区别如下：

中锋：垂直运笔，笔尖在线的中部运行。中锋浑圆，但变化少。

侧锋：垂直运笔，笔锋在线条一侧，松动飘逸。

逆锋：笔锋在前，笔杆在后，从上往下，从右往左，朝着笔锋方向运笔。

顺锋：笔杆在前，笔锋在后，从下往上、从左到右，顺拖运行，洒脱利落。

藏锋：起笔和收笔时笔尖藏在笔画之中，藏头护尾，锋芒内蕴。

露锋：起笔或收笔是笔锋外露，活泼灵动。

折锋：运笔转弯时笔锋停顿，提起又压起，折以成方，有棱有角。

转锋：运笔转弯时笔不停顿，用力均匀，转以成圆，形成无棱角的笔画。

邓益民 大学生写生系列之二 2011年

刘：运笔只能一种方式吗？有什么忌讳吗？

邓益民：运笔不是一种方式到底，笔锋在使用的过程中要灵活多变，通常是两种以上的运笔方式结合，如中侧锋转变结合，或侧锋转中锋等等，在画面协调的情况下，可以自由转换笔锋。同时毛笔在行笔时，要注意起笔、行笔、收笔，起笔“竖画横下，横画竖下”“欲右先左，欲左先右”，行笔要有轻重缓解，提按转折，注重虚实韵律节奏，收笔则“有往必收，无垂不缩”。同时一定要注意，“板、刻、结、枯、弱”皆是行笔的大忌。

邓益民 大学生写生系列之十五 2018年

刘：常听人说“五笔七墨”，“五笔”是笔法技巧吗？

邓益民：是的。晚年的黄宾虹在总结作画经验时，提出了“五笔七墨”的理念，其中五笔指代“一曰平，二曰圆，三曰留，四曰重，五曰变。”以下是五笔的具体解释：

一、平，平如锥画沙：运笔时压力与提力要保持一定的平衡，力度均匀, 持重而行，气韵贯通。

二、圆，圆如折钗股：中锋垂直运笔，起笔逆锋藏头，收笔回锋藏头护尾，笔法线条要做到华金刚杵为绕指柔，婀娜多姿中仍要保持刚劲与遒练，看似圆浑不失润丽与柔媚。

三、留，留如屋漏痕：纸要留住笔，否则浮滑，软弱无力。笔于右向左，势先逆坐，笔欲向左，势必连右，先蓄力再发力，积点成线，如屋漏时墙上水滴向下流时的走痕深入粉壁内一般。

四、重，重如高山坠石：指用笔峻劲，有力透纸背的力量感和厚重感。笔在纸上运行要沙沙有声，入木三分，线条沉着而质厚，力能扛鼎。

五、变，变如四时迭运：是在平、圆、留、重基础之上的综合变化和相互混用，加上墨色的浓淡、干湿等，即可千变万化。

用笔作为一种技能，通过训练可以提升，但画面最终呈现的效果，离不开画家的人文素养，好的艺术品格离不开好的笔性，故而要持之以恒地进行科学联系，掌握正确的笔法，提高用笔涵养。

邓益民 大学生写生系列之十五 局部笔法解析